未来之身的影子正在变淡,像被风吹散的墨,连声音都模糊了。
他望着苏青竹担忧的眼,望着小石头染血的笑,望着灯娘子平和的脸——这些鲜活的、滚烫的、与他命运交缠的人,突然比任何“宿命”都清晰。
他猛然醒悟:萧云归的识海裂得更凶了。
剧痛像无数把小剑在脑髓里翻搅,未来之身的影子正从记忆最深处剥离,连最后那声“别信天机”都散成了星屑。
他踉跄着抓住断墙,指缝里渗出血来——可这些痛都比不过方才灯焰里映出的画面:苏青竹心口插着残剑,苍白的脸像被雪埋了的玉。
“我不是为了改变过去而来......”他突然笑了,血沫溅在冻硬的雪地上,“我是为了不让‘未来’发生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砸在识海最深处。
那些被宿命刻进骨缝的“必须”、被天道框死的“应该”,竟在这声低吟里碎成了渣。
他摸出怀里的血玉耳坠,指腹重重按在倒插之剑拓片的凹痕上——
天地突然静了。
九幽风卷着的碎瓦悬在半空,雪粒子凝在睫毛上,连小石头发抖的指尖都定成了雕塑。
鬼市千万盏命灯同时熄灭,唯有一道幽蓝光柱从地底冲天而起,撞碎阴云,在雪幕里撕开个窟窿。
苏青竹腕间的竹纹突然烧起来,绿芒顺着她的胳膊窜上指尖,烫得她倒抽冷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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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却死死攥住萧云归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血痂传过来:“阿归,井在动。”
萧云归抬头。
光柱里浮着九口井的真形。
最大的那口井沿刻满剑痕,每道都是他曾使过的剑式——“破”、“斩”、“归”,最后一道最深的痕迹,分明是他在青霄山试剑崖劈出的“无我”。
井边立着道身影,青霄真传服被黑雾浸得发灰,手中残剑还滴着暗红的血。
那身影缓缓回头。
是他自己。
未来之身的眼神空得像被抽干了所有光,却在看见萧云归的瞬间,有什么东西在眼底碎成了星子:“你终于来了......”他的声音像从极深的井里捞出来的,带着三百年风雪的重量,“这一次,别再让我死在她之前。”
苏青竹的指甲掐进萧云归掌心。
她望着井边那个“萧云归”,望着他腰间半截残剑——和萧云归现在别着的那把,断口严丝合缝。
少女突然想起昨夜,萧云归裹着破毯子给她温手时说的话:“等出了鬼市,我重新发个誓。”
“你说过要重新发誓。”她仰起脸,发梢的绿芒烧得更烈,“现在。”
萧云归望着井里翻涌的黑雾,望着未来之身残剑上未干的血,望着苏青竹眼里跳动的光——那光比任何命灯都亮,比任何天道都真。
他抽出腰间的剑,剑鸣裂帛,震得雪粒子簌簌往下落:“我萧云归,不为归剑,不为成仙。”
他的声音裹着剑气,劈开凝滞的风雪。
“只为——”
井底传来第一声钟响。
小石头突然直起背,盲眼里的血泪凝了,嘴角却咧开个笑:“井在笑。”他说,“它听见了。”
第二声钟响。